未入宫前,我曾是青楼姑娘,花名若欢。
第一次遇见俞郎,是在王员外府门外。
清苦的书生只能替公子老爷抄书,却因为耿直得罪了府里的小厮,污蔑他手脚不干净,要打一顿扔出府去。
我来员外府上卖唱,正好撞见了这一幕。
我替他解了围,也未曾想要得到过什么回报。
可自此之后,他只要得空,便日日来青楼寻我。
送些他抄录的书,新写的诗词,或是我最爱吃的街头刘娘子家的栗子糕,又或是替我赶跑那些地痞无赖。
虽然很多时候,他都是被打的那一个。
但每每看见他鼻青脸肿,不好意思地冲我笑时,我的心就在不知不觉中软上几分。
我知他没有银钱日日来青楼,便想叫他放弃。
但他只是愈发勤快替那些公子老爷抄书,摆摊卖一些书画折扇。
他父母早逝,家只有几亩薄田,但近来他卖字画挣了些钱,添了一窝小鸡。
我看着他写给我的书信笑。
一位姐姐见我如此,劝我莫要陷得太深,自古负心多是读书人。
但我还是用半生的积蓄为自己赎了身,义无反顾地跟了俞郎。
剩下的钱,我留给俞郎,让他去考取功名。
俞郎很有才华,我相信他。
我也怕俞郎负我,但他替我亲手做了嫁衣,盖头,绣鞋,带我跪在他父母的牌位前,拜了高堂和天地。
若俞郎有朝一日真能高中,我明白自己的身份,不求做他的正头娘子,为妾为婢我便满足了。
但俞郎不这么认为。
他去京城赶考,中了探花。
红衣官袍,打马游街,意气风发。
他送来书信,说不日就接我上京,明媒正娶我做他的娘子。
我沉浸在幸福与喜悦当中。
但一连几月,俞郎再没了音信。
乡人都劝我,说俞郎肯定是被哪家高门贵府看中做女婿,叫我看开些。
我不信,收拾好行囊便上路。
真到了这时候,我便什么都不怕了,即使他负我,我也要亲口听他说,若真如此,自此我们各不相干,绝不纠缠。
等到了京城的那天,我没找到俞郎。
只等来了长宁公主府的一个侍卫,是俞郎的同乡。
他把一封***交给我,只一眼,我便认出那是俞郎的字迹。
落款:吾妻若欢。
他认我是他的妻子。
侍卫姓张,他告诉我,俞郎中了探花,被长宁公主看中要收作男宠,俞郎说自己已有妻室,拒绝了公主。
公主笑意吟吟,挥挥手就软禁了俞郎。
大抵没有谁会想到,长宁公主如此胆大,皇帝钦点的探花也敢光天化日之下囚禁。
更没有料到,皇帝纵容公主,并未追究。
俞郎在公主府抵死不从,等耗尽了长宁公主的耐心,长宁公主竟将他丢入私牢,活生生剜去双眼和膝盖,最终剔骨而死。
长宁公主亲眼看着,尽兴了,她起身捋捋裙袂,“什么东西,也敢拒绝本宫,得本宫看中是他几世修来的福气。”
“若不是看他长得……罢了,尸身丢去喂狗,真是晦气。”
俞郎断气前,他写下这封***交给张侍卫,求他带给我。
他未曾负我。
我哭得肝肠寸断。
想起他最初赴京时,俞郎以他之姓,冠我之名,教我一笔一画写自己的名字。
俞若欢。
俞子珺。
“若欢,我们拜了高堂,告了天地,今生今世你便是我的人,我定不负你。”
更新时间:2025-07-24 17:09:3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