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“经理,学校爆发大规模肠胃炎,几十个学生都送医院了!”我挂了电话,手心冒汗,
心里却想着问题不大。那批临期的冻肉,煮熟了谁吃得出来?为了年底的几十万奖金,
这点风险值得冒。我正盘算着怎么把关系撇清,妻子的电话就打了进来。
电话那头不是往日的温柔,而是撕心裂肺的哭喊:“我们的女儿上吐下泻,已经昏迷了!
医生说是急性食物中毒,正在抢救!”1电话那头的哭喊,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,
瞬间扎进我的心脏。我的大脑一片空白。嗡嗡作响。不可能。绝对不可能。我女儿莉莉,
身体一向很好,怎么会突然食物中毒?妻子还在电话里歇斯底里地哭喊,
我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。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:去医院。我疯了一样冲出办公室,
撞开好几个挡路的员工,电梯也等不及,直接从楼梯往下冲。十几层的楼梯,
我只用了不到两分钟。车子在路上横冲直撞,闯了好几个红灯。我心里反复念叨着,是巧合,
一定是巧合。莉莉肯定是在外面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,绝对和学校食堂没有关系。
那批肉……虽然是临期的,但冷冻得很好,煮熟了根本吃不出来。
消毒预算……只是削减了一点点,怎么可能就出事了。可那些躺在病床上的学生身影,
却像鬼影一样在我眼前挥之不去。“都是些学生,吃饱就行,哪懂什么好坏。
”我自己说过的话,此刻变成了最恶毒的诅咒,在我耳边回响。终于赶到医院,
急诊大厅里乱成一锅粥。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呕吐物的混合气味,让人作呕。
到处都是穿着校服的学生,和焦急万分的家长。孩子们的哭声,女人的啜泣声,
男人的怒吼声,交织成一片绝望的交响。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些熟悉的面孔,
都是我们学校的学生。他们的症状几乎一模一样,脸色惨白,抱着肚子**。我的心,
一寸寸沉了下去。“刘建军!”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朝我扑了过来,是我妻子。
她的眼睛又红又肿,脸上满是泪痕和绝望。她一把揪住我的衣领,指甲深深陷进我的肉里。
“你这个天杀的!你到底给孩子们吃了什么!”她的声音嘶哑,充满了恨意。
“莉莉……莉莉还在抢救室!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!”“你满意了?为了你那点奖金,
你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害了!”我被她吼得懵住了,下意识地反驳。“你胡说什么!
跟我们食堂没关系!”“不是我!莉莉怎么可能……”我的话还没说完,抢救室的门开了。
一个医生走了出来,摘下口罩,神情无比凝重。“谁是刘莉莉的家属?
”我妻子立刻扑了过去:“医生!我女儿怎么样了!”医生摇了摇头,声音沉重。
“急性肾衰竭,多器官功能紊乱……我们已经尽力了。”“病人到底吃了什么?毒性这么强,
再找不到毒源,神仙也难救。”我妻子的目光,像两把利剑,死死地钉在我身上。“问他!
”“他就是学校食堂的经理!”“问他用什么毒药,喂饱了那些孩子,也喂给了自己的女儿!
”瞬间,整个走廊所有人的目光,全都聚焦在了我的身上。那些目光,有愤怒,有怀疑,
有鄙夷。像无数根钢针,要把我扎得千疮百孔。2“不是我!”我几乎是吼出来的,
声音因为恐惧而变了调。“学校食堂的食材都是有检验报告的!每天都留样!
”“肯定是他们在外面吃了别的东西!对!一定是这样!”我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
试图撇清自己。我看着妻子,试图从她眼里找到一丝信任,但只看到了无尽的冰冷和憎恶。
“刘建军,到了这个时候,你还在撒谎!”她指着我的鼻子,浑身发抖,“你的办公室里,
不是还有一份‘成本优化’计划吗?你不是还得意洋洋地跟我说,年底能多分十几万奖金吗!
”周围的家长们炸开了锅。“什么?成本优化?”“他就是食堂经理?!”“天杀的畜生!
拿我们孩子的命换奖金!”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冲了过来,一把将我推到墙上。
“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,我让你陪葬!”他双眼赤红,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。我认得他,
他是学生家长委员会的,姓张,是个律师。这下完了。我浑身冰冷,汗水湿透了后背。
混乱中,我的手机响了。是学校的李校长。我像是抓住了救星,挣脱人群,
躲到角落里接电话。“建军!怎么回事!家长都打电话到我这里来了!
”校长的声音又急又怒。“校长,您要相信我,这事有蹊跷我被冤枉的,肯定是有人要害我,
害学校!”我压低声音,语气急切。“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!
”李校长的声音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,“你马上想办法稳住家长!学校的声誉不能毁了!
教育局的电话马上就要来了!”“我明白,校长,我们必须口径一致!
就说学校的食品绝对安全,正在配合调查!”“废话!我当然知道!你那边处理好,
别让他们抓到任何把柄!任何!”李校长匆匆挂了电话。我明白他最后两个字的含义。
任何把柄,指的就是仓库里那批还没用完的冷冻肉。那是铁证。就在这时,
抢救室的门再次打开。一个护士急匆匆地跑出来。“病人情况恶化,需要立刻进行血液透析!
家属赶紧去缴费!”我妻子腿一软,瘫倒在地。我冲过去,看着护士。“医生,求求你,
救救我女儿……”护士同情地看了我一眼,又很快移开目光。“我们会尽力的。
但如果再找不到毒源,进行针对性治疗……透析也只是拖延时间。”拖延时间。
这四个字像一把重锤,狠狠砸在我的天灵盖上。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。坦白,莉莉或许有救,
但我会身败名裂,锒铛入狱。隐瞒,莉莉九死一生,但我或许能侥幸逃过一劫。我的人性,
在这一刻被放在天平上反复掂量。最终,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。我不能坐牢。
我的人生不能就这么完了。我深吸一口气,转身对我妻子说:“你在这里守着莉莉,
我去筹钱,顺便……托关系找最好的专家!”妻子抬起头,泪眼婆娑地看着我,
眼神里闪过一丝微弱的希望。她点了点头。我逃也似的离开了医院。车刚开出停车场,
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。是食堂的员工,小王。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。
“经理……不好了……”“卫生署和警察来了!正往仓库去!
”“他们说要查封我们所有的食材!”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。完了。3“稳住他们!
”我对着电话低吼,“就说我不在,钥匙只有我有!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进仓库!
”“可是……他们有搜查令,说再不开门就要强行破门了!”小王快哭了。
我一脚油门踩到底,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窜了出去。大脑飞速运转。从医院到学校,
最快也要二十分钟。二十分钟,足够他们把仓库翻个底朝天了。那批肉,
就放在最里面的3号冷库。上面印的生产日期,是最好的罪证。我不能让他们找到。
绝对不能。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中形成。我猛打方向盘,车子拐向另一条小路。
学校的仓库后面,有一扇废弃很久的小铁门,只有我们几个老员工知道。那是唯一的希望。
我一边开车,一边给李校长打电话。“校长,警察去仓库了!你得帮我拖住他们!
”电话那头的李校长沉默了几秒,声音冷得像冰。“建军,我已经尽力了。
家长们闹得太厉害,还有媒体记者,我压不住。”“这是你自己的事,你自己处理干净。
”“嘟嘟嘟……”电话被挂断了。这个老狐狸!他想把我当成弃子!
我气得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盘上。也好。既然你们不仁,就别怪我不义。
车子在学校后巷一个隐蔽的角落停下。我撬开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,猫着腰钻了进去。
仓库里静悄悄的,能听到外面隐约传来的嘈杂人声。我不敢开灯,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,
直奔3号冷库。打开冷库的瞬间,一股夹杂着腐败气息的寒气扑面而来。就是这个味道。
我捂住口鼻,看着堆积如山的纸箱。这些就是我为了省钱,
从非正规渠道购入的“特价”冷冻肉。我必须在警察破门之前,把它们全部转移掉。
我像一头发疯的野兽,用尽全身力气,把一箱箱沉重的冻肉往外拖。
汗水很快湿透了我的衣服,贴在身上又冷又黏。恐惧和焦虑让我的心脏狂跳不止。
就在我拖出最后一箱肉,准备从后门溜走时,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。
“经理……”我吓得魂飞魄散,猛地回头。是小王。他站在黑暗里,像个幽灵,
手里拿着一个扳手。“你……你怎么在这里?”我厉声问道。“我……我怕你一个人搞不定,
就从通风管道爬进来了。”他眼神躲闪。我松了셔口气。“别废话了!快来帮忙!
”我们两人一前一后,抬着箱子往后门挪动。只要把这些东西扔上我的车,
开到郊外一把火烧了,就神不知鬼不觉。就在我的手即将碰到后门门把的时候,
仓库里所有的灯,瞬间大亮!刺眼的白光让我睁不开眼。“不许动!警察!”一声怒喝传来。
我僵在原地,缓缓放下手里的箱子。十几名警察和卫生署的工作人员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,
将我们团团围住。我绝望地闭上了眼。然而,当我再次睁开眼时,
却看到了一个让我如坠冰窟的身影。我的妻子。她就站在警察中间,脸上没有泪水,
也没有愤怒。只有一片死寂的平静。她的目光越过所有人,落在我身上,冰冷、陌生。
仿佛在看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。4“你……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我的声音干涩,
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沙子。妻子没有回答我。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,
那眼神像是在审判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。带队的警察走了过来,出示了证件和搜查令。
“刘建军,我们接到举报,你涉嫌在学校食堂使用变质食材,危害公共安全。
现在依法对你进行拘捕。”举报?我猛地看向妻子。是她!是她报的警!
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。我以为她只是恨我,
没想到她竟然会亲手把我送进地狱。“为什么?”我无法理解,冲她嘶吼,“我是你丈夫!
是莉莉的爸爸!”妻子终于开口了,声音平静得可怕。“在医院,
我求你告诉医生莉莉到底吃了什么的时候,我就给了你机会。”“你选择了撒谎。
”“你为了保住自己,连女儿的命都不要了。”她的每一个字,都像一把锥子,
狠狠扎在我的心上。“刘建军,我不能没有女儿。”“我也不能让你,再去害别的孩子。
”她说完,转过身,不再看我。那个背影,决绝得像一把刀,
彻底斩断了我们之间所有的情分。我被戴上了冰冷的手铐。路过那堆被我拖出来的冻肉时,
一个警察用脚踢了踢纸箱。“就是这些东西?”另一个卫生署的人员戴着手套,划开一箱。
里面所谓的“鸡柳”,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败色,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酸腐气。
“我的天……这哪里是肉,这简直是毒药。”我被押上警车。透过车窗,
我看到李校长正站在办公楼的窗户后面,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。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。
我从他眼中读到了一丝庆幸和冷漠。我明白了。从我被举报的那一刻起,
我就成了学校的弃子,成了他用来平息众怒的替罪羊。警车呼啸而去。
我脑子里反复回响着妻子的话,和李校长那冰冷的眼神。背叛。彻彻底底的背叛。
我曾经以为,只要有钱,就能摆平一切,就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。我以为,
那些学生只是我赚钱的工具,他们的健康与我无关。我沾沾自喜,以为自己聪明绝顶,
游走在规则的边缘。直到这一刻,我才幡然醒悟。我所谓的“聪明”,是何等愚蠢。
我所谓的“事业”,不过是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沙塔。现在,沙塔倒了。
我亲手埋葬了我的一切。我的家庭,我的事业,我的自由。还有我女儿的……命。这一刻,
我不是什么经理,不是什么丈夫,不是什么父亲。我只是一个,把自己玩死的,
彻头彻尾的**。5审讯室的灯光惨白刺眼。我像一滩烂泥,瘫在椅子上。
警察的问题一个接一个,像连发的子弹。“姓名?”“刘建军。”“职业?
”“……学校食堂经理。”“那批肉,从哪里来的?”我沉默。“预算削减,是谁的决定?
”我沉默。“还有没有同伙?”我依旧沉默。说什么都无所谓了。人证物证俱在,
我百口莫辩。我唯一的念头,就是莉莉。“我女儿……我女儿怎么样了?”我抬起头,
用近乎乞求的目光看着面前的警察。年轻的警察看了我一眼,没说话,继续敲打着键盘。
年长的那个叹了口气。“刘建军,你现在应该关心的,是你自己。”“初步检测结果出来了,
那批肉里含有沙门氏菌、李斯特菌,还有……一种叫不上名字的强致病菌。
”“几十个孩子还在医院,四个病危,包括你女儿。
”“你这已经不是生产、销售不符合安全标准的食品罪了,这是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。
”“最高,可以判死刑。”死刑。这个词像一道惊雷,在我脑子里炸开。我浑身一颤,
一股凉气从脊椎骨窜上来。我不想死。我不能死。就在这时,审讯室的门开了。
一个穿着西装,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走了进来。他径直走到我面前,递给我一张名片。
“刘先生,你好,我姓金,是你的辩护律师。”律师?我愣住了。我没有请律师。
我妻子恨不得我死,更不可能帮我请律师。“谁让你来的?”我警惕地问。金律师微微一笑,
笑容里透着一种职业性的精明。“一位关心你的朋友。”“他希望我能帮你洗脱罪名。
”洗脱罪名?开什么玩笑。“证据确凿,怎么洗?”我自嘲地笑了。“刘先生,
任何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。”金律师凑近我,压低了声音。“你只是个执行者,对吗?
”“一个食堂经理,哪来这么大的胆子,敢做这种掉脑袋的事?”“你的背后,一定还有人,
对不对?”我心里一动,瞬间明白了。这是要我找个“主谋”出来顶罪。“没人指使我,
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。”我嘴上这么说,眼睛却死死盯着他。金律师笑了。“刘先生,
你是个聪明人。”“你想想,这件事,谁的责任最大?谁最不希望学校出事?
”一个名字在我脑海里浮现。李校长。金律师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。“但是,一个校长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