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江小鹿的同学会照片发到我手机时,她正跨坐在初恋宋启明腿上,解他的衬衫扣子。
“玩个游戏嘛,别生气。”她语音带着醉意。我没生气,只是锁定了当晚在场的六个人。
手机屏幕亮起的时候,沈铎正在改一份急用的项目书。蓝幽幽的光刺进眼睛,
他皱了下眉,划开。不是邮件。是彩信。一张照片,猛地杵在他眼前。背景是KTV包厢,
俗气的旋转彩灯把晃动的光影泼在每个人脸上,模糊,扭曲。
焦点在正中央那张宽大的皮沙发上。江小鹿。他的江小鹿。她穿着那件他送的酒红色吊带裙,
此刻吊带滑下一半,挂在胳膊肘。她整个人跨坐着,坐在另一个男人的腿上。那是宋启明,
她的初恋。宋启明背对着镜头,头歪着,像是在笑。
江小鹿一只手胡乱地揪着他后脑勺的头发,另一只手,正伸向宋启明的前胸,
衬衫的扣子已经被解开了两颗,她的指尖,正勾在第三颗纽扣上。照片是抓拍的,有点糊,
但足够清晰。清晰得能看见江小鹿脸上夸张又迷离的笑容,眼神涣散。
清晰得能看见宋启明脖子上,她留下的、新鲜的红痕。沈铎的手指僵在冰冷的屏幕上。
包厢里嘈杂的、狂乱的喧嚣声浪,似乎穿透了像素,直直撞进他耳朵里。起哄的尖叫,口哨,
拍桌子的声音,嗡嗡作响,像一群疯狂的苍蝇。“亲一个!启明!怂什么!
”一个尖细的女声在背景里喊。“小鹿行啊!哈哈,再来!解!继续解!
”另一个粗嘎的男声跟着吼。心脏的位置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攥住,狠狠一捏。然后,
是死一样的沉寂。血液冲到头顶,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。他感觉不到自己的手指,
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。办公室顶灯惨白的光,把冰冷的现实照得纤毫毕现。
空气粘稠得像凝固的胶水。几秒,或者几分钟。时间失去了刻度。手机又震了一下。
弹出一条语音消息。发件人还是那个陌生号码。他没有犹豫,点开。江小鹿的声音灌进来,
带着浓重的醉意,黏糊糊的,像浸了蜜糖的棉絮,又软又腻,
没听过的、放肆的轻佻:“…哎呀…他们闹着玩嘛…游戏…就…就是个游戏…别…别生气啊,
沈铎…”尾音拖得长长的,黏腻得令人作呕。语音结束,世界再次陷入冰冷的死寂。
沈铎没动。他看着手机屏幕暗下去,像看着一个深渊的入口。
屏幕上映出他自己模糊扭曲的倒影,眼神沉在浓重的阴影里,一丝光也透不进。生气?
他缓缓向后靠进宽大的办公椅背。真皮的触感冰凉,贴着他僵直的脊椎。他拿起手机,
手指在冰凉的金属边沿缓慢地、无声地摩挲着。动作很轻,
却带着一种奇异的、令人心悸的专注。一点一点,像在擦拭一件将要使用的致命武器。
他没有再看那张照片,也没有再听那条语音。只是把手机屏幕锁上,
轻轻放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。屏幕朝下,盖住了那片刺眼的画面和声音。桌面光洁如镜,
映着天花板上惨白的光源。沈铎的目光落在上面,没有焦点。办公室里静得可怕。
窗外城市的霓虹流光溢彩,无声地流淌进来,泼洒在昂贵的羊毛地毯上,
却无法驱散这空间里一丝一毫的寒意。中央空调出风口发出极轻微的嘶嘶声,
像毒蛇在暗处吐信。他靠在那儿,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。只有胸腔深处,那被攥紧的心脏,
正缓慢而沉重地搏动。每一次跳动,都挤压出冰冷的、黏稠的、带着铁锈味的黑暗。游戏?
他微微牵动了嘴角。那弧度冰冷,僵硬,不掺杂一丝一毫的笑意。好啊。那就玩。玩点大的。
“嘀嗒。”手机屏幕在寂静的黑暗中亮起,幽蓝的光勾勒出沈铎坐在书房的侧影。
窗外的城市灯火像遥远的星河,映不进他深潭般的眼底。他面前摊开一个黑色的硬壳笔记本,
页面上方,他用炭笔工整地写着一行字:同学会参与者名单(初步)。发光的屏幕上,
是另一张照片。不是彩信那张,是一张普通的聚餐合影,时间标注是今天下午。
就在江小鹿他们那个所谓的同学会开始前几个小时。照片里十几个人围着长桌,
对着镜头笑得没心没肺。灯光很亮,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清晰可见。沈铎的目光像手术刀,
冰冷地从一张张笑脸上划过。他不需要回忆,这些面孔早就刻在他脑子里。
江小鹿偶尔会提起她的大学同学,语气大多是平淡的,谁工作不错,谁结婚了,
谁又出了洋相。他当时只是听着,从不插话,像听一段无关紧要的背景音。现在,
这些背景音里的名字,和眼前一张张鲜活的脸,在冰冷的屏幕光下精准地重叠。
指尖在冰冷的玻璃屏幕上滑动、点击、放大。一个个人物被锁定。他拿起炭笔,
笔尖悬停在空白页面上方,落下。第一笔。宋启明。旁边标注:核心目标。
关系:江小鹿初恋。位置:照片中江小鹿左侧,手臂搭在她椅背上。笔尖滑动,
第二个名字:赵修文。标注:起哄者(照片中后排右二,张着嘴大笑,手指着镜头方向)。
职业:市建筑设计院中级设计师。沈铎见过一次,江小鹿带他去参加赵修文的婚礼。记忆里,
赵修文说话嗓门很大,喜欢拍人肩膀,带着一种粗鲁的亲热。第三个名字:孟小雅。
标注:起哄者(照片中后排左一,捂着嘴笑,眼神瞟向宋启明和江小鹿)。
她是江小鹿大学时睡在上铺的姐妹,毕业进了银行,嫁了个不大不小的老板。
沈铎记得江小鹿说过,孟小雅最近总抱怨老公忙着应酬忽视她。第四个名字:林雪。
标注:起哄者(照片中前排左三,举着手机对准沙发方向拍照)。瘦瘦小小,
江小鹿提过她毕业后去了外地,去年刚回来,开了个小小的烘焙工作室。没什么家底,
胆子也小。第五个名字:魏铭。标注:起哄者(照片中后排中间,端着酒杯,
侧头和旁边人说话,眼睛却瞟着沙发区)。他是宋启明的死党。
职业…沈铎回忆了一下江小鹿偶尔的牢骚,魏铭似乎在一家私立整形医院做医生,
好像还出过点小麻烦,家里花钱摆平了。笔尖顿住。照片上还有其他人,七八个。
他们也许只是围观,也许在照片没拍到的地方也参与了起哄。但沈铎的目光没有停留。
炭笔点了点名单上已有的五个名字,发出微不可闻的“笃笃”声。五个。够玩了。
他把那张不堪入目的彩信照片再次调出来,放大。目光掠过江小鹿迷醉的脸,
落在她那只勾着宋启明衬衫扣子的手上,停驻片刻。然后,他的视线像冰锥,
刺向照片背景里那几张模糊却亢奋的脸。赵修文的脸,在晃动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兴奋扭曲。
孟小雅举着手机,镜头**裸地对准中间的“主角”。林雪捂着嘴,眼睛瞪得溜圆。
魏铭端着酒杯,嘴角噙着看好戏的笑。至于宋启明…沈铎的眼底掠过一丝极寒的戾气。
不着急。他放下炭笔,拿起桌上的备用手机。没有卡,全新的。指纹解锁,屏幕亮起冷光。
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敲击,输入一个加密邮箱地址。一个他从未用过,
也绝不会被任何人联想到他身上的地址。邮件标题:素材已齐备。正文空白。他点开附件,
选了那张KTV的照片,那张聚餐的合影,还有那条江小鹿带着醉意的语音消息。“发送。
”屏幕上跳出一个小小的旋转图标,很快变成“发送成功”的提示。他关掉这部手机,
拔掉电池,扔进书桌最底层带锁的抽屉里。动作流畅,没有一丝多余。然后,
他拿起桌上的私人手机。屏幕漆黑。沈铎解开锁屏,通讯录里翻到一个名字:方哲。
一个专门处理“灰色信息”的中间人,嘴严,手快,背景复杂。拨号。短暂的忙音后,
对方接起,声音低沉沙哑,带着点刚睡醒的含混:“喂?”“是我。
”沈铎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,平板得像机器,“清单上五个人。
赵修文、孟小雅、林雪、魏铭、宋启明。关联信息尽快整理,越全越好。
家庭、职业、财务、癖好…所有能让他们崩溃的东西。”他顿了一下,补充道,“尤其是,
见不得光的。”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,
随即传来轻微的纸张翻动声和敲击键盘的滴答声:“明白。老规矩。资料到位后,
直接发你安全邮箱?”“嗯。”沈铎应了一声,目光落在笔记本上那五个名字上,“另外,
江小鹿大学时期…尤其是和宋启明有关的,深挖。包括…任何医疗记录。”“医疗?
”方哲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探究。“对。”沈铎的声音斩钉截铁,没有任何解释的余地,
“所有。”“收到。”方哲没再多问。电话挂断,书房里只剩下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。
沈铎合上黑色的笔记本。炭笔写下的五个名字被夹在纸页间,像五道黑色的符咒。
他身体后仰,靠在椅背上,闭上了眼睛。城市的光透过薄薄的窗帘,
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条纹。没有愤怒的喘息,没有失控的颤抖。
只有一种冰冷的、近乎绝对的平静。像暴风眼中心,最死寂的那一点。名单在手。游戏,
开场。赵修文是被一阵急促的、捶门般的手机提示音吵醒的。
昨晚陪领导喝酒到后半夜,头疼得快要裂开。他烦躁地摸索着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,
眼睛被屏幕光刺得发花。满屏的邮件通知提示。
(李)、纪检组(刘主任)、项目甲方(鸿基地产张总)……他工作相关的所有重要联系人,
几乎都发来了邮件。“怎么回事?”赵修文嘟囔着,宿醉的脑子像灌满了浆糊。
他点开最上面一封,王院发来的,标题就让他一个激灵,瞬间清醒了大半:【紧急约谈!
关于“金河湾”商业中心设计图涉嫌剽窃的严重问题】剽窃?金河湾?赵修文的心猛地一沉,
冷汗“唰”地冒了出来。那是他去年独立负责、并因此获得提拔和业内好评的核心项目!
他手指发抖,点开邮件正文。没有冗长的客套。王院的措辞冰冷严峻:“赵工,事态严重。
今日凌晨,院领导及纪检组、项目合作方鸿基地产,均收到匿名举报邮件。
邮件内含极其详尽的证据链,证明‘金河湾’商业中心核心结构设计部分,
德国建筑师KlausRichter在斯图加特公布的‘光影之环’概念方案高度雷同,
部分结构节点图几乎完全复制粘贴。举报者署名——‘热心观众’。证据已确凿,无法回避。
今早九点,请准时来我办公室说明情况。同时,院纪检组已介入调查。”轰!
赵修文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,整个人僵在床上,手机差点脱手掉下去。
他猛地坐起身,顾不上头疼欲裂,手指疯狂地划拉着屏幕。一封封邮件点开,内容大同小异,
但措辞一个比一个严厉。甲方鸿基张总的邮件更是火药味十足,直接质问设计院诚信问题,
声称项目面临重大风险,要求立即彻查并追责。“不可能…不可能的!”他失声叫出来,
声音嘶哑,“那个方案…我…我明明改了很多…”他语无伦次,想辩解,
异”、“结构节点图叠加重合率高达98.7%”…这些冰冷的字眼像铁锤一样砸在他心口。
他当时为了拿下那个项目,为了那份亮眼的业绩,确实…“借鉴”了那个冷僻的德国方案。
他花了大量时间修改表皮和细节,自以为天衣无缝。怎么会…怎么会被扒得这么干净?
还直接捅到了所有关键人物的面前?“热心观众”?谁?到底是谁?!恐惧像冰冷的藤蔓,
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和喉咙。设计院?完了!剽窃坐实,别说升职,饭碗铁定砸了!
业内名声扫地,这辈子都别想再碰设计!
甲方追责…那巨额的赔偿金……他跌跌撞撞地冲下床,连滚带爬地冲向书房电脑。开机,
点开工作邮箱,果然,
一封标题为【送给‘金河湾’主创设计师的‘惊喜’】的匿名邮件躺在最顶端。
发件人正是那个该死的“热心观众”。点开。附件压缩包自动解压。
里面是PDF格式的详尽报告,图文并茂,逻辑清晰,把他的“借鉴”过程扒得**。
最致命的是,压缩包里还有一个录像文件。赵修文颤抖着点开。画面很暗,
但能看清是他书房的电脑屏幕。屏幕上显示的正是那份德国方案的原始PDF文件,
时间水印赫然是项目启动前三个月。录像右下角的时间戳,也清晰地记录着那段日期。接着,
录像快进,显示他如何打开设计软件,如何调出那份PDF,
如何截取、复制、粘贴、修改…每一个操作,都被屏幕录像软件忠实记录!“不——!
”赵修文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,一拳狠狠砸在昂贵的机械键盘上,键帽四溅飞射。
他瘫坐在椅子上,面如死灰,浑身抖得像风中枯叶。电脑屏幕幽幽的光映着他扭曲的脸,
那封“热心观众”的邮件标题,像血红的烙铁,烫在他的视网膜上。完了。彻底完了。
身败名裂,前途尽毁。他死死盯着屏幕,眼球布满血丝,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实质的潮水,
将他彻底淹没。是谁?那个KTV包厢里?他回想着那晚自己兴奋的起哄…难道是…报应?
孟小雅是被丈夫孙伟的咆哮声惊醒的。“孟小雅!你给我滚出来!”那声音像炸雷,
裹挟着滔天的怒意,震得卧室门板都在嗡嗡作响。孟小雅迷迷糊糊睁开眼,心口猛地一跳,
一股不祥的预感攥住了她。出什么事了?她慌忙下床,拖鞋都顾不上穿,拉开卧室门。
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血液倒流。孙伟像个暴怒的困兽,在客厅里来回踱步,脸色铁青,
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。他手里死死攥着家里的平板电脑,屏幕亮着,正对着她的方向。
而他们平时负责打扫卫生的阿姨,则一脸煞白地缩在玄关角落,大气不敢出。“孙伟,
你…你怎么了?”孟小雅强作镇定,声音却控制不住地发抖。“怎么了?
”孙伟猛地停下脚步,一双赤红的眼睛死死瞪着她,嘴角扯出一个狰狞又扭曲的笑。
他几步跨到她面前,把平板电脑的屏幕猛地戳到她眼皮底下,“你自己看!看看你干的好事!
我的好老婆!你可**会玩啊!”屏幕上,是一段正在播放的视频。背景光线很暗,
像是在某个酒店的房间里。画面晃动,角度刁钻,显然是隐蔽拍摄。但画质足够清晰。
清晰得让孟小雅瞬间魂飞魄散!画面里,
她和一个身材健硕、只穿着紧身运动短裤的年轻男人滚在床上。那男人正是她健身房的私教,
Kevin!她无比主动地搂着对方的脖子,热情地回应着亲吻,
嘴里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**…画面不堪入目!“不…不是的!孙伟你听我解释!
”孟小雅浑身冰冷,如坠冰窟,失声尖叫起来,“这是假的!肯定是合成的!有人害我!
”她伸手就要去抢平板。“放屁!”孙伟猛地一挥手,狠狠将她推开。
孟小雅踉跄着撞到墙上,后背生疼。“合成的?**当我是傻子?”他指着屏幕,
手指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,“这角度,这时间!上个月20号!那天你说你妈不舒服,
要回娘家!结果呢?**回的是酒店的床!跟这个卖肉的杂种鬼混!”“我没有!
我没有回娘家那天…我…我…”孟小雅语无伦次,脸色惨白如纸。她记得那天!
就是同学会的前一个星期,孙伟出差!
Kevin说新开了家很私密的主题酒店…她当时鬼迷心窍…“没有?”孙伟气得浑身哆嗦,
他把平板狠狠摔在沙发上,屏幕碎裂的纹路瞬间炸开,像一张狰狞的蛛网。
他像头受伤的野兽,大口喘着粗气,猛地冲到玄关衣帽架旁。
那是孟小雅昨天新提回来的一个爱马仕包。“这包!五十多万!
”孙伟一把抓起那个昂贵的铂金包,像拎着一袋垃圾,狠狠掼在孟小雅脚边的地板上,
发出沉闷的巨响,“你还骗我说是A货!老子查了你信用卡账单!全他妈是你刷的!
刷给这个**健身教练买奢侈品?孟小雅!你把我当什么?当你的提款机?
当你的冤大头?!”他越说越气,胸膛剧烈起伏,猛地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叠厚厚的打印纸,
劈头盖脸砸向孟小雅:“还有这些!看看!全是你转给那杂种的记录!微信、支付宝、银行!
孟小雅!你可真行啊!拿着老子的血汗钱,养着你的小白脸!还他妈在同学会上装清高?
帮别人起哄玩暧昧?**自己玩得更脏!”纸张哗啦啦散落一地,像一场冰冷的雪,
覆盖在碎裂的铂金包上。每一张纸上,都是她给Kevin转账的记录截图,
时间、金额、备注…刺眼无比。孟小雅瘫软在地,连撞到墙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。
孙伟的每一声咆哮都像鞭子抽在她身上。视频是真的,账单是真的,转账记录是真的…完了。
全完了。她苦心经营的一切,富太太的生活,体面的身份…在这一刻彻底崩塌。
“孙伟…老公…我错了…我真的错了…”她跪爬过去,涕泪横流,紧紧抱住孙伟的小腿,
“是那个Kevin勾引我的!是他骗我的!你给我一次机会…”“滚开!
”孙伟厌恶地一脚将她踹开,力道之大,让孟小雅在地上滚了半圈,“脏!”他指着她,
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憎恶和疯狂,“离婚!孟小雅!**净身出户!
老子要让你和你的小白脸,一起滚出去要饭!给我滚!”他不再看她一眼,
抓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,撞开缩在角落的阿姨,摔门而去。
巨大的关门声震得整个房子都在颤抖。客厅里死一般寂静。只有孟小雅瘫在冰冷的地板上,
被散落的账单和那个碎裂的爱马仕包包围着,发出绝望的、压抑的呜咽,
身体抖得像一片秋风里的落叶。那个热闹的KTV包厢,
那些放肆的笑声和起哄声…此刻像最恶毒的诅咒,在她耳边反复回响。
她看着屏幕碎裂的平板上定格的、自己那不堪的影像,巨大的恐惧和悔恨将她彻底吞噬。
林雪是在自己刚租下不到三个月的小烘焙工作室里,听到那阵粗暴的敲门声的。嘭!
嘭!嘭!那不是顾客礼貌的叩门,更像是用拳头在砸卷闸门,带着一股子蛮横的戾气。
“谁啊?还没到营业时间!”林雪刚把一批烤好的曲奇饼干放进展示柜,皱起眉,
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,一边朝门口走去。她这工作室位置有点偏,平时人不多。
门外传来一个粗鲁的男声,沙哑难听:“开门!林雪是吧?找的就是你!赶紧的!
”林雪心里咯噔一下,手停在门锁上,警惕地问:“你们是谁?有什么事?”“少他妈废话!
开门!”另一个更凶狠的声音响起,伴随着更重的捶门声,卷闸门发出不堪重负的**,
“再不开老子把门卸了!”林雪吓得后退一步,心脏狂跳。她颤着手,凑到门缝边往外看。
门外站着三个男人,都剃着贴头皮的青皮,穿着紧身黑T恤,露出胳膊上狰狞的纹身,
一脸横肉。为首的那个叼着烟,眼神凶得像要吃人。“我…我不认识你们!再不走我报警了!
”林雪声音发颤,拿出手机。“报警?”为首的那个纹身男嗤笑一声,
猛地朝卷闸门啐了一口浓痰,“行啊!让警察来评评理!欠债还钱,天经地义!
你欠我们龙哥的钱,白纸黑字按的手印!躲这儿就完事了?”欠债?龙哥?
林雪脑子“嗡”的一声,一片空白:“胡说!我什么时候欠钱了?你们找错人了!”“林雪!
身份证号XXXXXX!错不了!”纹身男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,隔着门缝抖开,
几乎要贴到林雪脸上。那是一份打印的借款合同复印件,
借款人姓名、身份证号、指纹…赫然是她的信息!借款金额:八十六万七千五百元整!
“看清楚没?”纹身男恶狠狠地指着金额,“利滚利,到今天,连本带利一百四十二万!
零头给你抹了,给一百四十万!今天不拿出来,”他狞笑着,拳头重重砸在卷闸门上,
发出“哐当”巨响,“就把你这破店,和你人一起,拆了抵债!”“这不可能!
”林雪失声尖叫,浑身冰凉,血液都凝固了,“这是假的!我从来没签过这种东西!
我…我连***的门往哪开都不知道!你们伪造!这是诈骗!”“放***屁!
”另一个纹身男暴躁地踹了一脚门,“合同在这!手印在这!有本事你告去!
看警察信你还是信龙哥的律师团!今天不给钱,别想出这个门!”“老大,跟她废什么话!
砸!”第三个混混叫嚣着,真的从旁边抄起一根不知哪来的撬棍。
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林雪。她看着那根寒光闪闪的撬棍,
看着合同上那刺眼的金额和自己的名字手印,
听着门外的咆哮和威胁…她一个外地来的、无依无靠、只有这点小本生意的女人,
拿什么对抗这些地头蛇?“别…别砸!”她带着哭腔喊出来,腿软得站不住,
背靠着冰冷的卷闸门滑坐到地上,
“我…我真的没借过钱…不是我的…求求你们…放过我吧…”“求?”门外的纹身男嗤笑,
“求要是有用,老子还放什么贷?两条路:要么现在拿钱!一百四十万!少一个子儿都不行!
要么,跟我们走一趟,去见龙哥!
龙哥最喜欢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娘们儿…嘿嘿…”那猥琐的笑声像***进林雪的耳朵。
她瘫在地上,巨大的绝望和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将她淹没。她的小工作室刚刚起步,
她所有的积蓄都投了进去,还借了朋友几万块…一百四十万?
那是个她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!去见那个什么龙哥?下场只会更惨!
门外砸门和叫骂的声音越来越响,卷闸门剧烈地晃动,随时可能被撬开。
林雪蜷缩在冰冷的地上,抱紧自己,浑身抖得像筛糠,眼泪汹涌而出,却发不出一点声音。
完了。全都完了。她辛苦经营的一点希望,刚在这个城市站稳脚跟的微光,
在顷刻间被彻底碾碎。是谁?到底是谁?她拼命回想,自己得罪了谁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