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世界彻底清静了。只有窗外的雨声,和我自己空洞的心跳声。
我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“三块二”的余额提醒,又看看那条三万块的入账短信。巨大的讽刺。钱能补偿什么?补偿我这三年真心喂了狗?
心里那股憋着的劲儿,烧得越来越旺。凭什么?凭什么我要被这样对待?凭什么我要活得这么窝囊?
我深吸一口气,像是下定了某个决心。手指在手机通讯录里划了很久,终于停在了一个没有存名字、只有一串归属地是国外的号码上。
这个号码,我存了三年,一次也没拨过。
我盯着那串数字,指尖悬在拨号键上,停顿了足足一分钟。然后,用力按了下去。
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。一个沉稳的中年男声传来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:“**?”
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,我喉咙有些发紧。清了清嗓子,尽量让声音平稳:“安叔。”
“**?真的是您!您……您终于肯打电话来了!”安叔的声音瞬间充满了激动,甚至有轻微的颤抖,“您还好吗?先生他……”
“安叔,”我打断他,声音没什么波澜,“我考虑清楚了。三年前我爸说的,我接受。”
电话那头猛地一静。随即,安叔的声音充满了欣喜和如释重负:“好!好!太好了!**!先生知道了一定会非常高兴!我立刻安排专机!不,我亲自带人去接您!您现在在哪儿?”
“不用接。”我说,“给我订张机票,最快的航班,回总部。我自己走。”
“……这……**,安全方面……”
“安叔,我说了,我自己走。”我的语气不容置疑,“还有,我的事,暂时别告诉我爸。等我到了再说。”
安叔沉默了几秒,显然在权衡:“……好吧,**,都听您的。我立刻安排,把航班信息发到您手机上。您务必小心,我派人在机场等您。”
“嗯。”我应了一声。
挂断电话,**在冰冷的墙壁上,长长地、长长地吁出一口气。胸腔里那股压抑了太久、几乎要爆炸的郁气,似乎随着这口气,呼出去了一些。
我走到窗边,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。雨还在下,但好像没那么冷了。
我拿出另一个很少用的旧手机,拨通了实习公司主管的电话。
“喂,李主管,是我,钟意。”
“哦,小钟啊,什么事?明天上班别迟到啊,那个项目报告……”
“李主管,”我平静地打断他,“我不干了。现在通知您,立刻辞职。”
“什么?!”电话那头的声音拔高了八度,“你再说一遍?辞职?现在?你开什么玩笑!你才实习多久?还有,辞职要提前一个月申请,你懂不懂规矩……”
“工资我不要了。”**脆利落,“还有,麻烦转告人事,我的东西都在工位抽屉里,不值钱,帮我扔了吧。”
“你……钟意!你简直不可理喻!你这种态度,以后还想不想在这行混了?信不信我给你实习报告上……”
“随便。”我直接挂了电话。
拉黑。
世界彻底安静了。
我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、眼下带着青黑、穿着洗得发白T恤的自己。钟意,这条路,是你自己选的。既然选了,就别回头。
当天下午,我就收到了头等舱的航班信息。目的地:那座位于东南沿海、以经济高度发达著称的超级都市——深城。
我没什么行李可收拾。只有一个小小的行李箱,装着几件旧衣服,一个用了多年的旧笔记本电脑,几本书,还有一些零碎的个人物品。在这个城市三年,我拥有的东西,少得可怜。
出发去机场前,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住了三年的简陋出租屋。狭窄,陈旧,墙壁斑驳,但毕竟是我曾以为可以称之为“家”的地方。现在,这里只剩下冰冷的空气和屈辱的回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