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身子大好那日,恰逢顾长渊凯旋归来,圣上恩准他在府邸大宴宾客。
我看着他一身戎装,意气风发地周旋于权贵之间,只觉荒唐至极。
休书早已写下,他却还在众人面前,扮演着我的如意郎君。
宴会***,侍从们抬上一幅巨大的屏风。
“此乃将军寻遍天下名匠,耗时三年,为夫人绣制的《江山万里图》
图中藏有夫人从一岁到如今的所有重要时刻!”
满座皆惊,纷纷起身赞叹。
顾长渊眼中闪着炙热的光:
“清霜,可还喜欢?”
我目光扫过那锦绣山河,心中只剩冰冷的讽刺。
图中的北地雪原江南杏花漠北孤烟……
每一处,都曾出现在柳云烟寄给父亲的家信里。
“不喜欢。”
我的回答让满堂宾客瞬间静默。
顾长渊的脸色变了变,随即又笑着举杯:
“无妨,夫人身体不适,来,你我共饮此杯,贺我大胜归来。”
我拂袖推开了酒杯。
接连两次的拒绝让顾长渊的脸彻底挂不住了。
“夫人,你……”
可就在此时。
“砰”的一声!
大门被人撞开,一个女子连滚带爬跑进来,狼狈地跪倒在我脚下。
是柳云烟!
“夫人!我知道您恨我!我知道沈将军的死您怪我!可我全族都已覆灭!求您放过我和念安吧……我的念安不能没有父亲啊!”
顾长渊恍惚地看着那翻倒的桌案,又看了看我。
压着滔天怒意呵斥柳云烟:
“胡言乱语!来人,把她拖下去!”
柳云烟满眼是泪,拼命朝我叩首,也撞上了我身前的一物。
清脆的碎裂声传来。
我整个人颤抖不止。
那是兄长亲手为我雕刻的玉佩,他说,愿我此生坚韧,不畏霜雪。
如今,它碎了。
我的眼泪滚滚而下。
顾不上腹部的绞痛,跪下去,一片片地捡拾玉佩的碎片。
宾客们却只看见一个哭得肝肠寸断的弱女子。
“沈家小姐未免太得理不饶人了!一桩战场的旧案,何苦为难一个孤女!”
“那女子也算可怜,独自带着孩子,如今还要被这般羞辱。”
“看她额上的伤……这沈清霜,心肠也太硬了。”
顾长渊急了,伸手想将我扶起:
“清霜,别捡了!你要什么玉佩,我给你寻一百块!你还怀着身孕!”
再多的玉佩,也抵不上这一块。
他自认不会懂。
突然,府中的家丁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,哭喊道:
“将军!不好了!念安公子……念安公子被一群自称是沈家旧部的人给掳走了!”
柳云烟凄厉地哭喊:
“我的儿啊!”
顾长渊神色变换,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了柳云烟。
他俯下身,逼问我:
“清霜,孩子在哪……”
我被柳云烟那一撞,腹中剧痛,疼得说不出一句话。
他不再看我,转身拽起柳云烟就往外冲。
宾客们纷纷散去,临走前还不忘投来鄙夷的目光:
“连个孩子都不放过,这是要赶尽杀绝吗?!”
我不在乎。
不在乎世人的诋毁,不在乎顾长渊的背弃。
我只在乎兄长留给我最后的念想。
终于,我将最后一片碎玉收入掌心,摇摇晃晃地想要站起。
可刚一撑地,后颈突然传来尖锐的刺痛。
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,耳边是贴身侍女春禾惊恐的尖叫,和一个得意而阴狠的声音:
“主子说了,给她用上金针锁喉散,一个哑巴,是告不了状的。”
更新时间:2025-08-09 12:44:34